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泠音目露狡猾,望着他人咬牙切齿,她却笑得得意非常。一双眼眸闪耀如星,继续道——
“公羊子堂堂大儒,活到今日,名满天下。却连道学中,事物具有相对转化性都不知么?还嫌我对大儒不敬?说出这番可笑之论,你也配得上‘大儒’二字?”
公羊子此时一张脸早已气成猪肝,一双眼珠子早已目龇欲裂,纵捏碎掌心,亦无可奈何。
身为儒生,虽然大多都修儒学,但道学,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些的。如何能不知?这话说的?等于是在对一个读了几十年书的人说:你到底识不识字的?
如何能不气?
公羊子大师方才紧扣“女子为官”不符合天道人常与女子妇德。她居然以“事物具有转换性”的循环往复性,来说明女子为官的合理性。并举出诸多事例……对方句句在理,如何反驳得了?
兰临风扫了眼下面各儒生表情,面露微笑,继续道:“尔等皆以为女子不能为官?如何不能为?我倒要问问,既不能为官,如何能为帝?还是说公羊子大师,博学多才,连史上二女帝都不知吗?”
听着这泠音明显的讥讽,公羊子再也忍不了。脑袋刷得再次朝着台上那猖狂发言、肆意狂笑的女郎。眼中恍若能冒出两团火来。
终于,公羊子气得愤然而起,站起来憋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公羊子,不跟那没有教养的女郎论辩!”说完,便愤然离席。
还敢骂她?兰临风哪里肯放过他?即便是一只脚已然迈下楼梯,准备下台了。兰临风还在背后还了句:“迦斯辩论会,此会不完,辩手无权以任何理由离席。我泠音,也不与那——既不知‘天理循环’,也不知‘君为臣纲’,甚至连辩手基本道德都不明的没德行的老东西,一同辩论!”
公羊子刚刚迈下楼梯一只脚,此时被兰临风一句话定在当场。顿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有年轻儒生中看不下去的,出来道:“你这女郎,辩论就辩论,居然开始狂妄自大、辱骂我先生。我先生被你骂而离席。你居然还不肯放过他?”
后面儒生忍无可忍,纷纷朝着泠音开始指责。
兰临风看着这些儒生们居然一个个都将枪口对向她,顿时表情变得十分有趣:“辱骂?放过?哈哈哈哈……”
原来迦斯堂堂儒生,还要等她一个女郎来放过?她倒不知,原来竟是她一个弱女子在欺负他们这三千儒生?
在众人都不明者泠音女郎忽然放声大笑时,却听得她复道:“放过?呵呵呵……这位小书生,你恐怕搞错了,不是我不愿放过你家先生。实是尔等儒生,不放过我们这些女郎。”
见那些儒生又开口欲言,兰临风哪里肯给他们机会——
“康朝六百年传至今日,若非昭琉女帝禀赋苍天圣命,以盖世才华中兴康朝,如何能有今日东康三百年盛世?尔等庇佑于女帝所建皇朝之下,却在这儿大放厥词,拼命阻止女子为官。甚至还以士子之身,聚而辱没。士可杀不可辱,吾亦人哉,岂能忍辱吞声?愤而杀之,竟不惜联合而灭吾?尔等圣言,莫非全无仁慈二字乎?或许在尔等眼中,吾等女郎,根本非人哉?尔等只道泠音狂妄自大、辱骂尔等。区区言语辱骂,伤不及皮毛;但尔等此行,却是视人命如草芥,忘女帝当年中兴之恩义。”
见公羊子忽而转过头瞪着她,台上台下鸦雀无声,兰临风在这无声之处,冷静笑言——
“这公羊子大师这般气恼,莫非是觉得那昭琉女帝,也是祸乱天下之女?”随而,她挺胸抬头,手似利剑,直指众儒生:“我东康天下,明明得于女子。尔等却在这儿,口口声声鄙夷女子。哼!什么圣贤书,没读出来个究竟,反倒读出一群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看着一个儒生面上难看,兰临风直接指着他道:“瞪什么瞪?我还说错了不成?还是说,圣贤书上没教别的,反倒专门教尔等如何去忘恩负义来了?”
最后,兰临风见时机成熟,便最后陈述其辞道:“故,吾之辩,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先人为镜,方可明始终。盛世之际,自有盛世之规。而乱世将启,岂能死守常理?若真让女子继续遵守那盛世之道,何来乱世女帝开天辟地,拯万民之水火,成一代之传奇?女子为官,不但符合天道人常,更遵天下至理。”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世上竟也有女子亦可独立成树,直挺挺站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她如一颗巨柱,擎天踏地,虎视群雄;她如一轮明日,辐照天地,手握乾坤;她如汪洋大海中的船帆,似正在给予所有找不到方向的人,指引光明!
兰临风早已下台,奈何余音袅袅,仍然未了。
台下一干人等,纵使方才有嘲笑者,此时也暗暗思索起来。且有台上儒生,居然也没了方才恼怒,明显心生动摇。
这泠音女郎所言,句句声震于耳,字字敲击内心。
先是一开始的“天理循环”之理,后举昭琉女帝之例。真真将方才公羊子所说的什么“女子就该遵守妇德”等驳斥的一点儿脚跟都立不住。
一时间,台上台下,人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尤其是今日闻风而来的诸多依旧头戴斗篷的包裹女郎,见此甚至兴奋得拍了拍手掌。
虽然她们不识字,更没有多少文化,也不清楚这泠音女郎的论据说辞,到底是什么,但她们知道,或许,从今往后,女子的苦难,或许会慢慢远去。她们也可读书识字,甚至还能做官……这一切的一切,都始于她们的奇葩大王忽然颁布的一道女官制。
或许也来源于今日这场因一个胆大妄为却也本事滔天的女郎所引发的前所未有“儒生与女郎”之辩……
但许多男子想得则不是女子们那样,他们想得更深远、也更加怀疑以前的认知——阴阳相对、天地同存,为何男子能为帝为皇,女子却不能为了?毕竟天道不一定都在男子身上,偶尔也会转到女子身上。历史二女帝,更是铁一般的论据……
忘恩负义,似乎,还真有点……
当裁判官宣布第一回合女郎赢得时候,台下无数观望的迦斯文杰将领等,个个为方才泠音的辩驳眼露佩服!更有之前对泠音印象只是莽撞、狠辣之人,也瞬间对泠音改观。
方才那个口若悬河、雄辩滔滔,一言机辩三千儒生而面无惧色的女子,如何能是只需狠辣、莽撞便可概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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