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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终于迎来了大争台辩会的开始。
但见中间裁判敲了一下铜锣,道:“此次辩赛,分为三场。甲方儒生组,乙方女郎组。辩赛规矩……”呼啦啦念了一大堆,辩论赛总算开始了。
原来西方辩论会都分三局,且同时分为问答辩驳两种形式。此次甲方儒生组为问,而女郎组则为辩输赢方式为三局两胜。
只是此时片场中,凑够的几十名女郎,本就比儒生少了许多,却因为星驰野一道“揭去斗篷”的旨意,让一群女郎生生地剩下了寥寥三只——
一名女郎顶着个圆嘟嘟、肉呼呼的脸蛋,五官不见得有多美丽,但却胜在粉白可爱。
而另一名,却是难得一见的天姿国色——且看那欺霜赛雪的绝美脸蛋上,翠羽之眉、如云鬓发、剪瞳双眸、粉鼻倚琼瑶。兰临风迄今都对她揭下斗篷后,众人的呆愣状印象深刻。
加上兰临风这位早就因抛头露面杀士子而闻名的著名女郎,正好寥寥三只。
这巨大的数量差异,一度成为迦斯历史上人数悬殊最大的辩会。
兰临风瞅了左右两名女郎,又看了眼对面一个个雄赳气昂昂的儒生士子,以及台下周围无数人头涌动,眼中瞬间即闪过无数思虑。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个将性命赌在这场辩论上的女郎,接下来会有何种发挥!
待裁判宣布开始时,甲方中便走出一人来。形似虎步、沉稳昂扬,脸上没有平和之态,反倒多了些许愤懑戾气,一看就是个四十来岁的古板老儒生。
他一上中间台子,便秉着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对着在场之人,扯开嗓子洪亮高语道——
“在下公羊子,此次奉命参与辩论。吾之问——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男为主,女为辅;男为阳,女为阴。此道,顺应天理,千古流传,实乃天下之所通也!何以,女子竟可迈出闺门,不守妇德贞容,不顾礼义廉耻,妄想出来与丈夫一争高下。实乃天下之大缪也!故,吾以为,女官制万万不可推行,否则,必将阴阳颠倒,祸乱天下,世间大道难行也!”
可没有人敢忘记此次辩论会,乃是围绕《女官制》是否可以推行的合理性展开的。甲方第一场问题已然提出。女郎组可怜的三位女郎,面面相觑,最后,两人都将目光,定向了中间坐着的泠音。
但见泠音女郎,此时居然还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水,抿了几口,不缓不慢。
而台下万民却是惊呼了一声——
“公羊子大师说的有理,女人就应该安守本分,何以出来与男子争高下?”
“女郎们都滚下去——滚下去——”
“……”
片刻间,人山人海的广场之上,尽是那挥拳叫喊声,端的吵嚷非凡。
钟咛咛和邓青雪,脸色雪白如纸。不约而同将目光齐齐望向兰临风。但见兰临风,面对万千纷扰,反倒沉静如水,静的胜过那一湾淡淡的清湖水。
远处的公门挚和宗政徽眉心一皱,显然很是明白这论题的难度了。虽说这人水平也就那样,但说起让女子参政,人人都会来这么一套古板说法,却也很难让人找准切入点,一言驳之。
不知这胆敢在朝堂上侃侃而谈的泠音女郎,如何应付……
却见兰临风刚上台,台下终是静了下来。泠音这才对着众人鞠了一躬,道:“公羊子大师博学老儒,名扬天下。汝之高问,当是古今学者所认之常理,更是普天万民皆言之大道!”
众人一听,通通傻眼儿了!
有谁见过辩论双方,居然开始夸起对方来了?这女郎莫不搞错了?
倒是儒生群中年轻士子闻此出声笑曰:“泠音女郎你虽然不守本分,却也识时务。既然知道公羊大师所言句句真理,何必上台,不如直接认输的好!”
这声出,果然便有那后面一众儒生纷纷附和。
更有甚者,对着泠音咆哮道:“哼!此种女郎,还是早日缚上高台,处以火刑。为我无辜学子偿命的好!”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士子纷纷义愤填膺。听闻此事,恐怕最愤怒的便是在场儒生了!
我等读书人,乃百业之首,竟然殁于一卑贱女郎之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也!
哼!望着那几个看着她似恨不得吃了她的儒生们,兰临风蓦然开口,一声好似巨雷轰炸大地,火山喷出岩浆——
“却也是我神州大陆,万千腐儒可笑之谬论!”
一言下,好似一颗炸弹,炸得整个会场一片乱糟糟。莫论台下人人面露激愤,满眼鄙视。光那台上所选出的上百士子,更是个个表情愤懑,胸口起伏,对着台上泠音怒目相视。
而那提出问题的公羊子,更是一瞬间脸色大变,简直比吃了一坨屎都难看。
这一言,简直可以说是骂尽天下儒生。将这里反对女官制的所有儒生,全都以“腐儒”代替;将他们信奉的儒家天道、世间公理、圣人之言,全都以“谬论”概括。如何不叫人胸生怒火?
奈何兰临风对台下万千男人的表情,恍若未见,端端正正,负手而立;梗着脖子,昂着首,说出的一字一句,却似碎玉落地、掷地有声:“天地万事万物,皆相互对立,却也相互依存,相互转换。天对地,阴对阳;明对暗,生对死;冬夏往复,日升月落;此消彼长,盈虚互生。可见,世之万物,循环往复,方合天理、遵人道。若一朝天道生变,则世道亦难运行。然则,世人皆喜天、阳、明、生、日等,而厌其地、阴、暗、死、月等。殊不知,日可当空,月亦可替,此等不过世间常理。我倒不知,今日尔等博学才子,竟是只见朝阳当空,却从不闻暗夜明月乎?”
见兰临风竟以“日月”来将男女喻,来讥讽儒生反对女官制。还敢说他们只见过白天的太阳,却没见过夜晚的月亮?
下面诸儒早已怒不可遏,此时更是面白如纸,骤然失语。盯着台上的兰临风,仿佛要即刻上台,去咬上兰临风几口方可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