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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音,清逸如莲花,明媚似春光;那乐,静水拂波纹,飘乎似神举。清越如微风醉酒,响入天际,时人闻之,无不驻足以观。
“泠音吹得当真是好极了——”
烈日将近无影,暮色淡淡扣来。一座环境还算优雅别致的庭院中,兰临风偶然生兴,自腰间取下箫来,悠然吹起——
钟咛咛和邓青雪为其吸引,一起来到院中,默默驻足而观之。不同的是,钟咛咛听得眼生赞叹与钦佩;而邓青雪,脸色却渐渐转至沉重与怀疑。
直到泠音终于将嘴边的箫声移开了,周遭猛然一静。有个轻柔的声音响起:“泠音,那日宫廷盛宴,忽有笙箫合奏之曲传出,人人皆称绝响!莫不是……”
兰临风回头看向那弱不禁风的绝色美人邓青雪,但见她面上生疑、似有所思,干脆道:“没错,是我。”
邓青雪登时大惊,看着兰临风的样子,像是看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一样:“你不过及笄,文采即可辩三千名士,就连音律造诣,竟也这般……”
一个人能力高超或许还不可怕,可怕的是跟你同样年龄,便已经在多项领域达到大师级别……
“哇哦——”钟咛咛顿时双眼大亮,仿若明星绽开。猛地兴奋一叫,扑到兰临风跟前,拉着兰临风胳膊便笑呵呵道:“原来泠音你箫声居然能达到那种地步啊?听我家通晓音律的师叔说起,说他此生能闻此一乐,便不枉此生了!我虽然不太喜欢音律,可那日听着,却也好像特别激动似的。”说到这儿,她习惯性的转过头问向后面的邓青雪道:“青雪,那日的笙箫合奏,到底有什么奇异之处啊?让那些爱乐之人如此推崇?甚至现今昭歌都在说着那日的笙箫之曲,几乎人人都赞不绝口,甚至还有人夸张的说是百年难得一闻之绝妙仙曲呢!我还真是不明白了,不过一枝箫和一枝笙合奏而已,奏出来的还不是乐器之音,有那么不同凡响吗?”
听闻钟咛咛所评之“乐器之音”,兰临风有些无奈的脸上一抽,回过头看向邓青雪,同样看见了一张与她差不多的表情。二人纷纷相视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二人如此,钟咛咛有些不悦得叉起腰道:“怎么了嘛!我还说错了不成?”
兰临风赶忙接口:“没错,没错,再好也不过‘乐器之音’,倒是我们这些学了音律的人,有些着想罢了。”
邓青雪也上来安慰的拉起钟咛咛的手,满脸热情的劝说道:“对对对,的确不过乐器之音尔!可不要随便生气啊!?”
听着邓青雪这哄孩子的话,兰临风不由一笑,可下一刻,却忽然听得耳边一阵乐声响起,似白云出岫。澄澈透亮,如烟水杳渺,忽虚忽实。须臾,倏忽间又似湖光山色,一瞬千里。气清而逸飘,御风且流云。
浓浓中蕴藉风流,空明中包涵万象!
三人回头一看,果然,兰临风神色顿恍然。终于来了啊!却见院落大门中走进一人——
一身雪色衣袍,印白云纹络;月袖广拂,携雪佩玉带。他如匆匆落入人间的明珠,自明光下走来。衬一片天下如锦,似能揽尽秋月春风;披一肩清辉如歌,似可唱出河山万朵。
额间轻琢一抹嫣红,似莲、似火;微微蹙起,似开、未开,如藏悱恻千言,如栽千色紫芍,使人神为之消、气为之夺,瞬间曳成一朵醉人风华!
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额间火莲,不是那薄月笙,又是谁?
笙声且住,薄月笙将血笙一收,面色淡笑,端然走来:“吹得好好儿的,怎么不吹了?”
兰临风瞥了这厮一眼,没好气道:“知道你来了,所以不吹了!”
旁边二女早已看得呆住了——她们第一次见传说中的拂尘公。
早闻拂尘公风神如玉、容华绝世,却是久仰大名,缘铿一面。此次出使最让人祈盼的事,除了去哪传说中女子为尊的海约,另一件,也有和拂尘公同行的好事。昭歌无数贵女,恐怕都羡慕她们,羡慕的要死吧!
当然,这是钟咛咛的想法。而邓青雪,只在薄月笙出现之后,呆滞了片刻,即恢复了常态。
“啧啧啧……上次笙箫一曲,震响昭歌。你我的笙箫,那可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景。你若不予我合奏,我又到哪儿去找又一知音呢?”
听着这似友好,又似调戏之言,兰临风将手中之箫抚摸了下,眼中迷离神思,似穿越时空千载,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音者,语言之伸、心灵之通、天地之妙也!虽视之不见其形、嗅之不觉其味、触之亦无其态,但却充于天地而满于人间也。乐者,音之最也。管弦丝竹,禁邪归正,平意释躁,实乃发乎心而吟其心也。夫上古明王举乐者,非以娱自乐,快意恣欲,将欲为治也。正教者始于音,音正而行正。”
言至此,兰临风看向薄月笙,竟怒目以示,语声铿然道:“上古传音明王亦明音之真谛,尔妄自奏得好乐,却视音为娱,将虚假混之以音,余耻为合奏也!”
此言颇类,不仅呆了当场一男二女,也呆了从旁边马鹏里走出来的,牵着马猛然止步的宗政徽。
眼前这是怎么一回事?能言善辩、圆润通达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威风女郎,猛地一下子竟变成了痴迷音律的曲艺大家?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讲出这么一出堪称乐音大家的论述来。尤其是用她那清魅动人的嗓音说出,更是给人一种近乎神圣的感觉。
除了宗政徽千年不变僵尸脸外,钟咛咛听得有些模糊——因为她压根没听懂;邓青雪看向兰临风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起来,那样子,似惊叹,似惊怖,似艰难,又似有极多不解的疑惑。唯有薄月笙,此时看向兰临风的眼光,竟诡异的有点微暖,仿若认识泠音千万载,今朝方识真人似的……这又是个怎么一回事?
“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