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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辞给了他一个你觉得我会知道?的眼神。
沐子规叹了口气:“好吧,他叫音绝。和戏城的关系,额,有点复杂。”
“复杂?”南辞脱下衣服,沐子规赞叹一声:“南小辞,看不出来啊,你这么有料的?”
“眼睛,闭上。”南辞瞪着他。
“好好。”
沐子规继续道:“他吧,哎。真难说出口。音绝是小戏曾经喜欢的人,但是后来有些疯癫,大开杀戒,杀人无数,早就上了学院的黑名单,不过一直没有人分派任务,所以他才逍遥法外到今天。但是没有想到这次他偷了钥匙,在人类的世界引起骚乱,开始胡乱杀人,学院长老这才下令要诛杀他。”
“音绝?”南辞穿好鞋:“没想到戏城还有喜欢的姑娘啊。”
“什么姑娘啊。”沐子规靠在墙上,有气无力:“音绝是个男人。”
手中动作一停,南辞抬头:“男人?”
“嗯。要么我怎么说有些复杂呢。”
“戏城从小没有父母,你知道归墟地的情况,战火燎原,很难有清净的日子。他从孤儿院被领走,辗转了许多家庭,不断的被舍弃,被遗忘。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个老师领回了家。他自己说,那个老师像天使一样,是第一个会对他笑的人……”
……
“小戏,过来。”
一间不大的屋子里,桌上盛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一晚多是汤,一碗多是面。一大一小两个人坐在桌子两头,嗅着香喷喷的味道。
“程夏老师,你为什么吃那么一点点?”小戏睁着大眼睛,好奇的问。他的头发卷卷弹弹,绕在头顶,像个洋娃娃一般。
程夏笑了笑,温柔的摸着他的脑袋:“因为老师在学校吃了一大张饼,饱啦,喝点儿汤就好。”
“哦。”小戏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撅起小嘴巴吹了吹,笑嘻嘻的喝下一大口,发出“啊”的声音。
“真好喝!”
程夏看着小戏,点了点他的脑袋:“慢点儿,会烫着。”
程夏,是最后一个接戏城回家的人。
那个时候,戏城回到家只会蹲在墙角,躲在三面包围的角落,脏兮兮的不动。
程夏心疼的对他招手:“小戏,你过来,我不送你走。”
小戏摇着脑袋,不会笑,卷卷的头发上缠着泥巴,他小声说:“我不敢动,我太脏了。我怕我一动,泥巴就会掉下来,弄脏了你家,你又会不要我了。”
程夏心疼的往前走几步,蹲在地上:“乖,我既然带你回来了,就不会送你走,不要怕,到老师这儿来好不好?”
一连好几天,戏城都缩在那个角落里,睁着大眼睛,不敢动,不敢睡。
怕动了,就弄脏了。
怕睡了,就又没有家了。
直到第三天,程夏抱着一只小狗蹲在他面前,他微笑着,对小戏招招手:“小戏,你看,我给你带朋友回来了。”
一条脏兮兮的小狗,可怜巴巴的躲在程夏的怀里,已经把他的雪白毛衣蹭的到处都是灰。
“老师,你,脏了。”小戏提醒着:“你脏了。”
“没事的,老师不怕脏,洗洗就好。小戏怕脏吗?”程夏对戏城伸出手:“小戏也过来摸摸它好吗?你会嫌弃它脏吗?”
摇摇头,小戏的眼里是期待,他看着程夏怀中的小狗,小声说:“不,不怕。”
“真乖。”程夏点点头,拖着小狗又往前移了几步:“那小戏跟我一起帮它洗澡,你愿意吗?”
良久,小戏都睁着大眼睛看着程夏,他的眼中有渴望,有一点点欣喜,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程夏抱着小狗,对小戏再次伸出手:“来,陪我一起吧。”
*
那是戏城刚到程夏家的那次。
也是那一次,小戏才发现,原来有人并不讨厌自己,也不嫌自己脏。
颠沛流离的生活从那天开始消失,他成了程夏收养的孩子。
自此,便在这里住下了。
那一年的生活,是小戏最幸福的日子。
他给小狗取了个名字,叫小泥巴。
因为它进这个家门的第一天,也是裹了一身泥。
直到有一天——家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带来光明,又黑暗的人。
小戏永远记得自己看见他的那一天。
他仿佛看见了最纯洁的人,穿着洁白的衬衣,站在简陋的院子里,看着院中间巨大的一颗柿子树。
然后,偏过头,对躲在树后的小戏笑了。
“过来帮我摘颗柿子好不好?”
戏城记得自己被他的双手抱住了腰,记得自己被举了起来,记得他的手很暖,就像他的笑容一样,暖进了心里。
捧着摘下的又大又软的柿子,小戏红着脸,眨巴眨巴大眼睛,对陌生的哥哥说:“给你。”
“谢谢你。”陌生的哥哥蹲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脑袋,他一直笑着,那样的笑容映在了戏城的眼里,刻在了心里。
“你真可爱,像洋娃娃。”捏了捏小戏的脸,哥哥站起了身。
他俩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房屋里走出的人。
异口同声:“程老师。”
程老师站在门口,抱着一框黄橙橙的柿子:“你们俩呀,贪吃。快过来。”
“小戏,这是老师的学生,以后会来我们家补课,他叫音绝,你叫他哥哥就行。”
“哦。”小戏乖巧的应道,然后偷偷看了眼音绝。
嗯,音绝?
*
时光漫长,又是一年过。
戏城长高了,已经到音绝的腰了。
“音绝哥哥!”小戏开心的跑过来,抱着音绝的腰:“你又来啦,音绝哥哥成绩怎么这么不好,天天来补课。”
“没办法呀,不补课就毕不了业呀,你也知道往生学院毕业有多难,不学些本事怎么办。”不知不觉,音绝的发已经长了。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短发,此时,已经及肩。
他和程夏站在一起,眼中满是温柔,望着他,浅浅笑着。
程夏无奈的摇摇头:“你啊,明明那么聪明,总是不认真学习。这一届没有人的天赋能比的上你,就是不用功。”
“那么用功干嘛,毕了业,又能干什么呢?还不如在老师您这儿,和你们在一起,才最开心。”
“傻瓜,你总要长大的。来,哪里不懂,我再跟你说说。”
清风下,树叶沙沙作响。
午后的阳光很暖,照在身上镀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小戏趴在程夏腿上,玩着手里的叶子,时不时的偷偷瞧一眼音绝哥哥。
音绝哥哥挨着老师,嘴角噙着笑,一直温柔的看着他。
眼角,嘴角。
都是入了骨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