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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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侍从来通知他克里斯受伤时,罗纳尔多还以为他们搞错了。
“我亲眼看见的,副将受伤了,半张脸都包扎起来了。”
“现在又没打仗,他怎么会受伤?”罗纳尔多奇怪,出门向克里斯的房间走。
克里斯所在房间的走廊和楼梯上站了许多人,罗纳尔多为这场景心慌,好像孩子出了意外、命不久矣一般。
“将军。”人们为他让开路,罗纳尔多走进房间,隔着几个人看到克里斯紧闭双眼靠在椅子上,他脸上的血被擦去了许多但还是能看见血痕,一条又深又长的开口从下巴一直划到右眼下方,医生正在为他缝针。
针线每次从他脸上穿过,罗纳尔多心中都是一颤。他已经年纪大了,不该让他看这种场面了,克里斯受伤过许多次,可这一次竟然在脸上皮开肉绽——
“伤到眼睛了吗?”罗纳尔多低声问他身边的一个人,那是克里斯的侍从之一。
“没有,”他回答,声音发抖,“幸好没有,就差一点。”
“出什么事了?”
“卢卡斯殿下的侍从说是拜仁的安德烈干的,好像他们在树林里遇到了。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卢卡斯殿下满身是泥,又气又怕,他们是提前回来的,已经回房间了。”
克里斯听见父亲的声音,好像想睁开眼睛,但医生叮嘱让他别动,他的眼珠在眼皮下动了动,针线从伤口上穿过,罗纳尔多一眼也看不下去,他在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克里斯的小猎犬正趴在他脚边呜咽。
屋子里安静极了,罗纳尔多甚至以为自己听到针线穿过皮肤的声音。他的儿子是个武将,在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可这次算什么?被安德烈在脸上开了一刀,他不仅是拜仁的太子,还是梅西的另一个孩子,无论他们因为什么动手,克里斯都不可能打不过安德烈,他几乎没有敌手。
望了儿子一眼,看他咬紧嘴唇紧缩眉头的样子,罗纳尔多猜到了答案。克里斯不想击败安德烈,或许想让一让他,否则没有人能打败他。他将安德烈当做手足,对方却不领情。
他不应该遭遇到这些。罗纳尔多望着儿子紧攥的手。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想给安德烈台阶下……他从不是随便伤人的人,在战场之外他从不和别人起冲突……
将士们担心克里斯的安危,屋子中和走廊上、楼梯上的人都在等待医生告诉他们副将已经没事了。马丁踏着大步怒气冲冲走来,这时医生刚刚缝合伤口,正在为他做清理。
“克里斯——”马丁拨开门口等待的将士们,“你怎么了?谁干的?”
“殿下,副将在三个星期内最好避免说话。”医生清理过伤口后开始给克里斯敷药。
“他帮忙去找卢卡斯殿下,好像在途中遇到拜仁的安德烈,这一剑是安德烈刺伤的。”一个侍从说。
“安德烈?”马丁想起那个脸庞稚嫩的年轻人,“他怎么可能打伤克里斯?整个皇马都没人能打败他!卢卡斯……卢卡斯呢?让他马上过来!”
“卢卡斯殿下好像受了惊吓,浑身都是泥水,衣服都湿透了……”
“就算他死了也给我把尸体拖过来!”马丁怒喝。侍从赶快去通传了,“他伤得严重吗?”马丁在克里斯身边坐下,“这……都快划到眼睛上去了,会有事吗?”
“没伤到眼睛,万幸,”医生敷着药说,“但伤口很深,已经穿透皮肤、刺进口腔了,不只是开了道口子那么简单,这半边脸颊几乎都开裂了,口腔、牙床都被割伤,至少三个月才能养好。这半边脸最好不要活动。除了不能说话,一个月之内都只能吃流食,不然伤口会裂开。疤痕不可避免,我最多只能让疤痕颜色浅一些,伤口实在太深……”
马丁恼怒不已,拳头紧紧攥着,“我要杀了他。”
克里斯冰凉的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阁下早些休息吧,今天晚上别吃东西,也别喝水,明天如果恢复情况好,到时候再吃些流食。早上我会过来的。”
医生收拾好药箱走了。他出门时卢卡斯一副委屈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走进房间里。马丁遣散众人,房里只剩下他、克里斯、罗纳尔多和卢卡斯四人。
“你倒是说说,皇马未来的主帅为什么为了把你找回来就变成这幅样子?”马丁问,“你都干什么了?拜仁的安德烈是怎么回事?”
卢卡斯支支吾吾,又开始撒谎。
“……这不怪我,安德烈把我推进沼泽里,还威胁要杀了我,他打了我好几巴掌,后来克里斯来了,他和安德烈决斗,就被打伤了。”
“他好好的怎么会提出和安德烈决斗?你见过克里斯这些年和谁决斗过?你以为他像你一样整天惹事?”
“我……因为安德烈打我,还说要杀我,我就让克里斯把他带回来……他们就打起来了。”
“你给我说实话,”马丁听着他不明所以的话怒不可遏,“你让克里斯带他回来、克里斯就会鲁莽地为你把拜仁太子抓回来吗?他像你一样没脑子吗?”
克里斯不能说话,药水熏得他发晕。他听到了卢卡斯的话,但此刻就算他能说话他也懒得去拆穿,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是无益,脸颊也不可能愈合如初。
“他……他不听我的命令……后来安德烈提出和我决斗,我就、就让克里斯代替我,克里斯本来不想,说什么他比安德烈大几岁……后来他们打起来,就这样了。”
“没有人能伤到克里斯,”马丁说,“他是怎么办到的?”
“他也不是多厉害……克里斯能打过他,可后来……后来……”他胆怯地看了眼克里斯,垂下头说:“我喊了一声让克里斯杀了他,克里斯说我忽然叫喊让他分心了,所以安德烈才能刺伤他……”
马丁“啪”地一巴掌打在卢卡斯脸上,卢卡斯吓呆了,捂着脸望着他。
“如果你不是皇子我现在就砍掉你的脑袋,克里斯是皇马未来的主帅,不是陪你玩笑打闹、听你吩咐的弄臣,如果不是你,安德烈和克里斯根本不会动手,没有战争发生,我的将领就不该受伤。你立刻启程回都城,我不管天黑了、马匹没准备好还是你装着垃圾的行李没打包,马上走,现在就滚出去,再也别到军营里捣乱,我会让人送信到马德里,告诉父母发生了什么,把你赶出军营是我擅自做主,但我没办法让你留在这儿把我的将领挨个害死。现在就滚。”
马丁怒火中烧,卢卡斯从没见他这样生气过,吓得脸色发白,匆匆离开了。
门关上,马丁扶着额头,回到克里斯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等你好了,告诉我下午到底发生什么了,如果拜仁挑衅你,我一定不放过他们……或者你想的话,写下来也行。”
克里斯摇摇头,在马丁手上用手指划出一句潦草的“没事”。药水熏得他头晕,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十分疲倦。
马丁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你还想告诉我什么的话我们明天再说,这几天你先别带兵了,在房间里好好养着,现在天气还冷,伤口冻着了就更不好恢复了。”
马丁走了。罗纳尔多望着儿子被纱布遮盖的半张脸,他有许多话想问他,尤其想问他会不会很疼、有没有觉得委屈,但他已经长大,不再是孩子了。一开口,罗纳尔多问出的却是:“你有意让着他了?”
克里斯点头。他在椅子上坐得累了,站起身走到床上躺下。罗纳尔多在床边坐下看着他。
可惜他已经长大了。罗纳尔多想。虽然长大了,但还是自己的孩子,已经成人,现在他受了委屈,自己连该怎么安慰都不知道。克里斯久久地望着自己,眼神困惑,仿佛在寻求什么东西。
罗纳尔多从没后悔有了这个孩子。他将他养大,为他骄傲,他得到了整个皇马甚至是整个欧洲最出色的孩子,他出类拔萃,与众不同,寡言少语,从不自高自大。上战场时罗纳尔多为他的安危忧心,但现在,他更为克里斯那几个与他并无关联的兄弟担心。他们比敌人的千军万马更容易伤害他。
“你不欠谁什么,”过了好久,罗纳尔多说道,“你不亏欠任何人任何东西。”
克里斯缓缓地、深深地眨了下眼睛作为回答。这不是敷衍,他确实认同父亲的话。
罗纳尔多看着他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和黑发,不禁想到如果这一刀是砍在自己身上多好。他太年轻了,刚刚二十岁。想到这里,罗纳尔多心中滚烫地烧了起来。他一直是个很好看的孩子,现在脸上却怪物似的多了一道伤疤……若是与敌军混战交手时受伤也就罢了……
克里斯的手落在父亲的手指上,眼睛不明所以地望着天花板。罗纳尔多为他调整了一下枕头。
“感觉好点了吗?”罗纳尔多问,他不敢触碰克里斯脸上被包扎的一大块,左手小心地落在克里斯耳朵下。
“疼。”克里斯微微张开嘴吐出一个字。
短促的词汇像利刃一样扎在罗纳尔多身上,精准地戳在带来的疼痛最多的地方。他发现自己确实年纪大了,见不得儿子受伤,也听不得他说这种话。克里斯在半暗的光线中望着他,罗纳尔多没办法看他的眼睛。
“我陪着你,”过了半天罗纳尔多才说话,他捋了捋克里斯的头发,“你长得好看,就算有伤口,也不耽误姑娘们喜欢你。”
这话一出,罗纳尔多才发觉自己好久没和孩子说笑了。算不得玩笑的话让克里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也有了笑意。
小狼把前爪搭在床上,舔舐克里斯的手。罗纳尔多摸着猎犬的头:“以前我也有过一只这样的猎犬,刚开始养的时候还没有鞋大,后来长得像只牛犊一样,我看你这头也差不多。那条狗不太机灵,但长得好看,皮毛又油又亮,因为它长得好看,大家都忘了它有多蠢了,都喜欢逗它……它叫贝壳,刚抱来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脑袋上全是细线似的小纹路,像贝壳一样,后来越长越漂亮,但从小就蠢,改不了了。它自己跑到小矮凳上去睡觉,睡到半夜掉下去把自己吓一跳,还以为有谁把它弄来下似的,围着矮凳叫个不停,把我也弄醒了……”
克里斯脑中晕晕乎乎,听父亲说从前的事吸引了他一部分注意力,疼痛不那么明显了。壁炉中亮着火光,罗纳尔多讲着,说道有趣的地方,克里斯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一些,没受伤的那一半脸颊的嘴角也会向上弯起来。
“……它长得太大,像个蠢头蠢脑的怪物,谁逗它它都黏上去。后来它年纪大了,我又要去打仗,不能带着他,就留在都城的家里了,再回去的时候仆人告诉我它在睡着之后就没醒过来,他们在园子里把它埋掉了。也好,它没生病,没受折磨,年纪大了就走了,我大概养了它十年,它每天吃得多、睡得暖,没受苦,也算是幸运了……你累了吗?”
克里斯摇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父亲,还想听他多说些。
“你被送到家里的那天晚上哭个没完,可不像现在这么安静,”罗纳尔多笑道,“我让医生来看看你,你哭得惊天动地,我和医生说话都要扯着脖子喊,哭累了你才停下,眼睛上沾着泪花,一副委屈样。那时候你胳膊上还有个小痕迹,就在这儿,”罗纳尔多捏了下克里斯右臂的胳膊肘外侧,“我以为是胎记,但等你长到五六岁就不见了。我还记得你有一次摔了一跤,把胳膊上我以为有胎记的地方摔坏了,就是那时候忽然发现那块小印迹不见了,那时候你的胳膊还没有小狼的爪子粗……”
克里斯望着父亲,着迷地听着他说从前的事,疼痛火烧火燎,从皮肤烧到口腔和牙床,脑袋也疼得嗡嗡作响。
“我没抓到鹿,马代奥——”
安德烈推开房门时对马代奥说,“但我还是想吃鹿肉,刚才吩咐给佣人做了,晚上我们一起吃,”他急匆匆地在马代奥身边坐下,兴奋地握住他的手,“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哥,你肯定猜不到。”
“还能有谁?”马代奥问,对安德烈的狂热感到奇怪,“这里除了巴萨就是皇马的人,你碰到皇马的谁了?”
“卢卡斯——他们那个没用的皇子卢卡斯,我给你报仇了,哥,你猜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沼泽里,满身满脸都是泥,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弄得满脸是泥的,我猜他一开始大头朝下掉下去了,”安德烈笑起来,“后来我打趣了他几句,然后用鞭子把他拽上来,他眼睛上也都是泥,什么都看不清,他还以为我是他的仆人,嘴里不干不净,我打了他好几个巴掌——我敢说连只小奶猫都比他会还击,身边没有别人给他撑腰他就是个废物。”
安德烈爽快地笑了起来。
“只有你们俩?”马代奥问,“他身边怎么会没有侍从和守卫?”
“谁知道,大概他太蠢了,所以没人想搭理他吧,”安德烈停顿一下,“但后来克里斯找过来了,好像是卢卡斯那个蠢货自己跑开了,大家都在找他,他差点淹死在沼泽里,皇马的皇子啊,竟然这么废物,太丢人了。”
“后来呢?克里斯把他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