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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血肉飞溅、残肢断臂刹那间铺满了她眼前的挡风玻璃，随后响起的就是激烈的枪声——子弹瞬间倾泻在防弹玻璃上，玻璃表面开始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李明夜眸光一转，瞬间一打方向盘，公交车碾着惊恐而来不及躲避的人群冲向那些敢于开枪的保卫处人员。
人群的惨呼哀嚎、激烈的枪声、玻璃上飞溅的血肉骨碎……残忍如地狱的场景全不在李明夜的眼里，她毫不在意地随手摁了一下雨刷，把玻璃上的残肢断臂给扫开——直到一只有力强壮的手臂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够了！你这个疯子！”折刀的眼睛里有压抑的怒火，“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明夜看了他一眼，张狂无比的笑声顿时停歇了，那残忍冷酷的疯狂在一瞬间褪去，简直像一张面具从她脸上揭下来一样。她瞬间敛容，淡淡道：“你没杀过人？没见过血？”
“杀戮不是好事，尤其是无谓的杀戮！”折刀断然道，“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我不会杀人，至少我不会像你这样……”
李明夜瞅了外头一眼，试图甩开折刀的手，但那无可撼动的强大力量让她的挣扎无济于事。她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但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认为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谁告诉你这些人的死对我们没用？”
“我需要制造混乱——非常大的混乱。和你这种脑子里空空如也的人说话十分费力，你不妨想想，如果我们不制造混乱，那么等他们的增援到了，我们就会像一个被撬开壳的乌龟一样，被他们抓住并杀死。你希望落到这个下场？反正我不希望这样。这是他们的死和我们之间的利害关系，你只是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你自己而已，那么这个理由够了吗？他们不死，我们死！”
“我从来不会制造无谓的杀戮，所以现在我需要他们死，为了保护我和你！我就奇了怪了，你杀的人就少了吗？”
折刀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肃然道：“但是我把他们当做‘人’来杀……而你，你把他们当做‘物’，像是对待挡路的障碍物那样撞过去。”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措辞，“我从你身上看不到对生命的尊重，这会让我觉得和你合作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李明夜冷笑一声，淡淡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冷漠彻骨，不知为何，其中竟然依稀蕴含着极其深刻的悲哀。她闭了闭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实际上，我并不是把他们当做‘物’来撞……我只是把他们当成了‘我’。对于我来说，不论是我自己还是他们，都和这辆车没有什么区别。”她挣扎了一下，这次终于挣开了折刀的手了，她随手一打方向盘，撞向人群密集处。
车外人群的哀嚎尖叫和保护者们的枪声凛冽几乎传不到车里，车里是寂然的，外头的喧嚣只剩下轻描淡写的尾音，就像那些血与火无足轻重。李明夜淡漠的声音就在此时响了起来：“你说我是个疯子，那么我告诉你，你没说错。甚至曾经的几十年，我比疯子还不如……疯子至少可以动一动手指，我连呼吸都由不得我自己。”
“你试过吗，你拼命挣扎却动不了一毫米的滋味？说句老实话，我其实还挺羡慕外头那些人的，至少他们还能有人的权利，而我连死都不是自己愿意死的。那个掌控我的人觉得时间到了，我该死了，那我就去死了！”
她倏然转头望着折刀，那一瞬间，棕褐色的眸子里仿佛燃起了两团炽烈无比的业火，无尽的暴戾和杀戮都在里面，但她的神色却是极致的、机械化的冷漠。她冷笑道：“我告诉你，‘生命’这种东西，是要靠人自己去争的！你还在你妈的输卵管里的时候，你争的最凶，所以你活下来了，你那几百万兄弟姐妹都去死了——你从出生就踩在你的几百万兄弟姐妹的尸体上，现在你跟我谈什么尊重？”
“从你答应了和我合作，你就该知道，你其实是不想死的。”她收回了眼神看向外头，神情平静，完全看不到刚刚享受杀戮时的疯狂。“而这是我们都能活下来的唯一方法……你要做的和你参加杀戮游戏没什么不同，让他们死，让自己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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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刀其实并没有理解李明夜的意思，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阻止李明夜。这个女人确实镇住了他……他忘不了那个狼狈的女人从垃圾道里爬出来的那一刻，这个孱弱无比的疯子看着他，给了他生存和复仇的希望，点燃了他心中那属于军人的桀骜。
是啊……凭什么呢？凭什么你们说杀我就杀我，说杀我父亲就杀我父亲，而我还得乖乖地待在你们布置好的囚笼里，像一头垂死挣扎的狗一样，温驯地让主人在自己脖子上抹一刀？
我是个军人啊！曾经的我，是国之重器，是我的国家最锋利的一把刀，我纵横在血与火之间，我把死亡带给我的敌人——而你们……你们即使要杀死我，我也会在你们伸出的手上狠狠咬一口！
即使那样做会崩掉我仅剩的獠牙！
其实折刀犹豫过，他心知肚明自己落到这个下场是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他绝对不可能这么狼狈，甚至父亲都静静地死在万里之外……但他并不责怪李明夜，彼时他和这个女人立场不同，而他自己其实有机会逆转局势，却因为优柔寡断而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而即使立场不同，她还是对他伸出了手，他不能用背叛来回馈她的信任。的确，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不会落到被囚禁、父亲死亡的下场；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也不会有复仇的一线机会。她其实是可以不管他的，按照她的智慧，也未必没有其他道路可走。
即使那复仇看起来如此的残酷……
折刀不是一个心肠软的人，所以他正如李明夜所预料的那样说服了自己。他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垂下头注视着脚下的地面，不去看挡风玻璃上飞溅的血。
淡淡的哀嚎与枪声中，李明夜的声音是如此的轻柔，却又是如此的沉重……沉重的简直能打碎他前半生所有仅剩仁慈的坚持的厚茧，蜕变出一个他不认识的自己。
“我们该准备下去了。保卫处的人被冲散了，从我们进来第15秒，一颗子弹崩掉了西北角的摄像头，我们在那附近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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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匆匆赶到曾经的足球场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
大片沉郁的血色混杂着内脏、骨骼、肢体泼洒在葱郁的草地上，被头顶上撒下来的人工阳光激发出刺鼻的腥臭气息。哀嚎和哭泣声此起彼伏地响起，人们在四处寻找着自己亲朋好友的尸体——那些尸体是注定收集不全了，甚至有的还被压成了糜状，像被擀面杖擀过的面团那样摊开在草叶与泥土之间。
即使是地狱里都不会有这么惨烈的场景。
其实真正死于车轮的还不算太多……很大一部分人是死在保卫处的误射下。
迪克痛苦地合上了眼——死的人里头就有他保卫处的兄弟！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喑哑的咆哮：“贱人……”
这个悲愤欲绝的男人此刻就像一只被屠尽族群的孤狼，通红的眼眶充着血，一张狰狞的面容充满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气——如果李明夜此刻在他的面前，即使挡在他们之间的是刀山火海，他都会冲上去杀了这个女人，并且剥下她的皮，用她的骨灰来祭奠他的兄弟！
但是李明夜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即使她身边有了折刀。
其实李明夜的布局一直有迹可循。她游走在疯狂的边缘，却又冷静残酷如机械。她判断出自己与基地之间实力的差距之后，就一直在执着地做一件事……
——削弱基地的力量，增强自己的实力！
深思熟虑的疯狂、钢铁铸造的理智、肆无忌惮的冷静。这就是李明夜，她永远不做多余的落子，每一次的出手都是一把必然见血的妖刀。
她踩着危险的钢丝绳，给一头一头的驴子头顶的钓竿钩上香甜诱人的胡萝卜与苹果，又随时会拿起带着倒刺与荆棘的铁鞭子。
如果单纯把李明夜当成一个疯子来对付，那绝对是自寻死路。但如果仅仅认为她是个冷酷镇定的机器人，那也会自投罗网——就像此刻的迪克一样。不得不说，迪克的运气很好，他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给“威廉爵士”汇报了一下情况，不然李明夜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撞死迪克！
而李明夜的谋算，当然不会仅限于此。
正在迪克悲愤欲绝的时候，一个保卫处的人惊恐的声音从他的耳机里响了起来：“头儿！有情况！那个疯女人带着12号过来了……”
迪克的神经在一瞬间被“疯女人”这个词刺激得无比癫狂，他咆哮道：“给我守住！给我拖住！不管出了什么状况……”
就在此时，那人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声，随后便只剩下“咯咯”的痛苦喘息。过了片刻，迪克的耳机里听到一声轻笑，娇俏动人，像个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少女。
“迪克……迪克。”她的声音清澈柔软，妩媚动人，但其中蕴含的恶意令人毛骨悚然。“你猜猜我在哪里呢？”
“贱人！你——”迪克瞬间暴怒，他刚要破口大骂，对面已经大笑着切断了通话。迪克通红着眼看着手里的耳机，终于还是调了刚才的通话频道出来看了看——就这么看了一眼，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兽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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