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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是如此快乐，这可真令人难过。”
“世界只有在准备夺取你什么的时候，才会让你这么快乐。”
太宰治神态平静地笑着，目光却悲伤得如同泪水即将溢出。矛盾出现在同一时刻，芥川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脏传来一阵隐痛，这种感情是那样的突如其来，却又是如此痛苦、鲜明地昭示着它的存在感。他缓缓地将抚上对方的脸颊，是为了安慰吗？他不知道。只是很快，就有温热透明的液体顺着指缝流淌滚落了。
被水雾浸染的鸢色眼眸，却是看起来毫无情绪的面容。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心痛这一情感形容是一种确实存在的实际意义。
“好了，今天是我确幸的一天。”
太宰治说。
“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芥川君。”
他们穿出阴暗的巷尾，置身于明亮温暖的光线中。乔木苍翠满覆的树叶随着微风婆娑作响，极目所见，高空之上，一只纯白羽翼的飞鸟脱离群队转身没入了天际的云层。
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就这样并肩顺着林荫街道散步。
“芥川君……有什么在意的诗人吗？”
“波德莱尔。”
“我不是很知道他。所以，可以麻烦你把他的诗句说给我听吗？”
“你究竟来自深渊，还是降自星空？”
芥川念诗的口吻就像在过去跟他汇报任务一样。
太宰治轻轻笑弯了眼睛，将问题抛回。
“芥川君觉得呢？”
芥川片刻考虑后道。
“那么，你是从怎样的星辰上朝我坠落而抵至此处？”
“从一个可以看到四十四次日落的星星上。”
太宰治回答说。
“……”
“……”
“你自诩精通的那种崇高的恶，
从来不曾使你因恐怖而退缩。
我了解你完美面具下隐藏的一切，
是什么让你成为你。”
“……”
“当你在看到他的诗的时候……是不是脑子里想的都是我？”
“还有我自己。”
芥川闭目否认。
“将灯吹灭，别再迟疑。让我们躲入黑暗。”
“好，快跑起来。芥川君。”
说罢，毫不迟疑，太宰治拉起芥川的手就向前跑去。无视行人纷纷传来讶异的目光，他们停也不停地向前跑去，仿佛要把时间甩在身后一般，大约有七八町的路程，最后穿过四散的人群直直跑到河边，扶着双膝急促地喘气以平复呼吸。
“你该……锻炼了。”
“我的异能……咳、以中距离为主……”
没有回应。太宰治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河。
为什么不知不觉就跑向它了呢？
难道它也在召唤着自己吗。
“这次我会拉住你。”
芥川的气息还有些不稳。
“为了不添麻烦，我决定还是算了。”
太宰治摆了摆手，转眼就发现芥川一言不发地蹙着眉，脸颊上红晕未散，就像害羞了一样。
“……”
可惜，哪怕上次在床上也未能看到对方再真正意义地脸红上一次。
“接下来，我要听一句这位诗人意象直白的情诗。”
“……”
总是有很多办法如愿以偿的太宰治，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睁大了一点眼睛，随后都不与他对视的芥川。
“……”
“……”
“别人用的是温情支配你的青春、生命，而我，我却要用恐怖。”
“对待失去的恐怖吗？”太宰治低笑了一声，“的确是一种牢不可分的支配。”
“但是，这之下得到的快乐岂非一种重获安全感的快乐？太宰先生。”
“你想给我安全感吗？”
“我想给予你全部。”
“哪怕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这样一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付出一切到最后却发现一无所得，不是很愚蠢吗？”
芥川将眉皱得更紧了。
“这句话不对。你已经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我。”
“……”
“你说起情话无人能及，芥川君。”
“我的本意并不是为了说情话才这样说的。”
“……我知道。因为你不愿编造谎言。”
芥川闭上眼，将脸转向一旁。语气转为冷淡。
“我想你对自己的地位并无明确认知。”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造谎言，令事实真相不为人知，是为‘罗生门’。其实，不是不为人知，是在绝对意义里，根本就没有真相可言。”
——绝对的意义，不就是你吗。
他的本意如此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