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落千户所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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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空气中的燥热夹杂着粪便以及不知名的臭味儿扑鼻而来，毫无准备的孙凯差点背过气去，黄豆般大的红头苍蝇嗡嗡的围着众人打转。狭窄的黄土路两旁是稀稀落落用夯土为墙海草为顶的破屋，这也是胶东地区沿海地带底层民众的主要建筑方式。

一些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老人和小孩儿，目光呆滞地坐在门前。阴凉的地方，偶尔见几名年轻点的男子也都是蓬头垢面的蹲坐在一起，见到陌生人走进寨子只是冷漠的抬头看了一眼。

几人走进了门口有一光秃秃旗杆的千户官厅，官厅占地颇大。在大门两边有两棵高大杨树。只是树枝树叶都被撸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头。

孙凯带着张茂才等走进千户官厅，一进大门，里面一座照壁，宽一丈六尺，只是都已墙面斑驳，西面一角已经垮塌。

千户官厅前衙后宅，以大门、大堂、二堂、为中轴线，其他建筑基本保持左右对称。大堂两边一溜全是厢房，应该是吏员们的办公所在。只是官厅内的房屋大都已经破败，屋顶的瓦片大部都已碎裂，有的房门.窗户也已不见，依稀可以看到屋内斑驳的墙壁。

大堂为东西五间，布置颇有武风，只是已没有了往日威风和辉煌。

几人走进大厅，顿时满屋的灰尘扑面而来，望着透进阳光的屋顶，孙凯满脸的苦笑。

这时两个着平常粗布衣衫，一个在三十多岁，肩宽背阔，身形高大魁梧，目光锐利，满脸的风霜，走路时虎虎生风，一副典型的军人习气，身旁另一人年近四十，中等身材，脸上神情有些憨厚。

两人进了千户大厅，在验看了兵符印信后犹豫了一下随后单膝跪地给孙凯行了下属礼，两人同时在想，这么年轻的千户，穿戴如此古怪，想必是哪家高官大族的混世魔王，来此镀金大捞一笔的吧，不过转念一想王徐寨已经穷的连老鼠都留不住了，还有什么可捞的？

“属下王徐寨百户刘东.李三见过千户大人”

孙凯掺起两人道“起来吧，说说现在咱们卫所的情况。”

刘东起身答道“回千户大人，卫所内现有屯兵36户，大小老弱共计90人，其中壮丁15人分别有我们两个百户管辖”

孙凯问道“才这么点人？”

刘东嗫嚅着说“是的，大人。前几年登莱兵乱，我们王徐寨损失惨重，又接连几年大旱走得动路的都出去逃荒了。只剩下这些拖家带口和走不动的了。”

孙凯心里暗骂到“怪不得这个千户这么好当呢，给了官职，连身官服也没有，感情跟叫花子头儿差不多，来了还得管这些人的饭。

明朝千户所一般有正千户一名，副千户两名，下辖十名百户，其中正千户掌印，统领全所诸事，主管所内军士的调拨.增补.选拔以及军旅防御之事，两个副千户负责练兵和屯田。

但卫所制到明末几近废弛，军户逃亡不断，尤以被登莱兵乱洗劫过的王徐寨为甚，所内军官被叛兵屠戮一空，只余下有着一身不错武艺的两名百户逃出叛军包围，其实王徐寨千户所已经名存实亡了。

孙凯叹口气问道“那卫所的粮食还能支撑多长日子？”

刘东苦笑答道“现在早已断粮三个多月了，只靠野菜树皮等度日，要是到了冬季无野菜可吃，只能只能。。。”

孙凯对张茂才及两名百户说道“走，我们去卫所里转转。”

几人在孙凯的带领下在王徐寨千户官厅，但见卫所四处是饿的随时待毙两眼无神的军户，有气无力的蹲坐在低矮的墙根下，看到两名百户大人随同在孙凯身后，显然这个年轻人的官阶更高，有些会来事的蹒跚着站起来行礼，有些则干脆坐在那里，目光空洞的一动不动。

孙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就是以后他手下的兵，不用说去打仗了，就是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刮倒了。

卫所北面是渤海湾，是天然的良港，渔业资源丰富。三面是大量撂荒的土地无人耕种。地面上全是黄秃秃的光土地没有一点绿色。

问起两位百户，李东满脸愁容的躬身说“今春至今滴雨未下，种下的谷种全都干死了，我们眼见都没有活路了”

其实这些土地土质都算不错，只是由于水利年久失修，灌溉不便，军户们杀鸡取卵的耕作方式，加之整个崇祯朝是小冰河期严寒干旱最严重的几年，导致气温大幅下降，粮食大幅减产，农事全赖灌溉，有水之处为沃壤，无水之处便为荒漠，对灌溉系统的依赖性极大，使得这些原本算是优良的田地大都被荒废。

在王徐寨周围并非没有河流，在离王徐寨东五里远就有一条王沙河直入大海，只是由于连年干旱少雨，河流水位已不足原来的四成，但用于农耕灌溉还是可以的，只是明末汲水设施落后，加之卫所灌溉水渠年久失修，使得周围数十里的土地无水可用，以至于使得良田变成了荒地。

沿着小路缓缓前行，还可以看到原本修筑的用于灌溉农田的渠沟的痕迹，只是现在这些渠沟都已经被废弃，只剩下一道道依稀可见的模样。

张大柳种了一辈子地，看着这些荒废的土地，心疼的说道：“大人，这些地就这么荒废实在是可惜了，要是能把河水引入此地，就能把这数万亩荒地变成良田啊！”

看着一旁痛心疾首的张大柳，孙凯轻叹了口气，这种可供灌田的砖石水渠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便可以挖制的。里面要投入的人力财力可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