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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管它”，温如玉说道：“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还不值得去关注它，纵然它有多大。”
文晏喝着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便没说什么。抿了一口茶后又说道：“温相这回去江南，动静挺大，但怎么感觉是无功而返。”
温如玉笑笑，也拿起茶来喝了一口道：“怎么说？”
“温相这次按察江南六道九个月，明面上最大的功绩就是平定了流民之变，但实际上平定流民之变并不需要温相这样级别的钦差前去，地方上，至多派个将军也就行了。”文晏说道。
温如玉微笑着看看文晏，说道：“继续说。”
文晏明白，便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便是清查了六道的吏治，但这也不需要温相这一级别的钦差。而且……”文晏停顿了一下道：“这次处罚的一百四十三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关于流民之变的渎职贪赃欺诈作怪之徒，对于整个江南的吏治并没有多大影响。难道只是为了敲山震虎？”
温如玉笑笑，他对这个文晏实际上很是看好，并且觉得文晏分析的很有道理。
“不是为了敲山震虎，而是为了打草惊蛇，然后再引蛇出洞。”
“打草惊蛇？”文晏有些疑惑，忽然又想起刚才温如玉说的话，于是沉吟一句：“大事小办……”
温如玉投来赞许的目光。
“温相你是打草惊蛇的人，而我们去打蛇。”文晏道。
“对”，温如玉道：“一个并不瞩目的回马枪实际上最能伤人。”
文晏沉思的心终于想明白了一些：“朝廷想要彻底解决江南士族的问题了。”
温如玉的意愿未能实现，因为不久之后，幽州呈报刑部发生了一件灭门惨案，文晏去调查了这个案子。灭门这样的大案，朝廷是需要派人去调查的，但还不至于让提刑按察司的主司去，之所以这案子让人瞩目，是因为刺杀的人又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一大队人马，皇帝已然有些震怒，这样的暗力量如果不调查清楚，他又怎么能安心的了呢。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声张，刑部派出了文晏，而巡检内司也破格派出人员随行调查，这表示，这件案子是直达天听的。
除此之外，文晏实际上是主动请求去调查这个案子的，因为他发现，这回被杀的人家，也有些不一样。作为侨户，所有的档案都没有他发家之前的资料，好似这被灭门的康家是突然间变得很有钱，有钱后也很低调，低调到不和任何人有交集，以至于案卷上说康家灭门后竟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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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去调查，因为他们貌似不和任何人来往。按照如此来看，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仇敌。但这也很不正常，按照人性里“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传统，康家的确是个特别的存在。并且，能引起这么大动静的刺杀行动，必然是有些看不到的事情影响着。事不合理必有妖，成王在季城的潜行，两起莫名其妙的刺杀，茅山临死前在幽州的所作所为，文晏隐隐觉得对北边的这些事情所拥有的兴趣，远比江南士族高的多。温如玉也没说什么，只是叫文晏小心些。至于复衡田目的事，任谁都知道，这事虽然大，但却不是着急的事，要一点一点慢慢来，就像化一块冰，到了一定时候，它自己就崩坏了。
刑部一行人，是早于去江南的一行人出发的。朝廷最终从各个有司衙门选派了三百余人去江南六省，这次的动静远比温如玉代天巡狩的时候小得多，钦差们分批次去到各个州府，然后经地方协理核查田亩税目。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皇帝并没有派一位镇守大臣去统管这样的事，而是让去到各个州府的人直接上报中枢即可，这就加大了中枢的处理难度，于是在中枢，皇帝专门成立了一个协理江南田亩税目处，来专管这些事物，简称协理处。渐渐地人们发现，这协理处直接向皇帝报备情况，而不再经过中枢的六部内阁了。
文晏一行在去幽州的路上，陆陆续续能看到一些乞讨的人，那些面黄肌瘦的人宣告着，这片土地上的贫穷和苦难，并不会因为京城里的的纸醉金迷而消亡，只是久在京城的他看不见而已。不过很奇特的现象是，最初出京城的时候乞讨的人不少，但走了一两天后，乞讨的人反而不见了，尤其是过了郑州府向北而去之后。文晏明白，乞讨的人，多半是中原腹地和南方来的，那里恐怕并没有想象中的歌舞升平。
五天后，北上的一行人到了幽州府，幽州刺史赵新接待了文晏一行人。接风宴上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只是平常的几道小菜，却显得很丰盛。这倒很符合文晏的胃口。照理说，文晏不过一个四品的小官，而赵新却是二品，这中间差了好几个层次，但不同之处就在于，文晏是朝廷钦定的审理此案的人员，赵新作为封疆大吏，也要给一定的尊容。
“赵刺史治下有方，下官见识到了。”接风宴上，文晏对赵新说道。
“文大人见笑了，我本是一介武夫，若不是北边危难，恐怕做不了这行牧一方的文官。”赵新说道。
“赵大人过谦了，我一路过来，幽州的百姓是最为安居乐业的，赵大人虽是武将出身，但才能却是朝廷中数一数二的。”
“文大人过誉了，我行牧一方不过才半年有余，这都是上一任刺史的功劳，在下不敢窃领。”说着便盯着文晏一字一句地说道：“文大人虽为文官，却没有那些羸弱之风，虽不是孔武有力，却仪表堂堂，堪称有国士之风。”
文晏听完这话，也未置可否，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赵大人的称赞我可当不起。”
赵新听完哈哈大笑，说道：“文兄当得起，别的文官行差过驿，有钱的都是轿子马车，没钱的也是驴车慢行，而文大人却是束衣快马而来，让人印象为之一新。”
文晏也不再回话，只是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只是说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化城，今日多谢赵刺史款待。”
“好，文大人是有钦命要事在身的人，我不便多留，明日我让有司领你们去化城。”文晏谢过，酒过三巡后，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文晏从未到过幽州，此时已是九月深秋，北边的草木正在凋零，文晏所在驿馆正在幽州府的南边上，望着这府城背影下的明月，文晏也不免感慨：“深秋已过，寒冬将至了。这风雪，恐怕会更刺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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